协瞒/茕茕 (第1/3页)
刘协与曹cao的初见并不愉快。 准确的说,是刘协并不愉快。当时他的脖子被董卓残部用刀抵着,作为还能被挟持来谈条件的人质。 天子死社稷。他这个莫名其妙当上的可笑天子难道也要这样毫无意义地死去吗?刘协大睁着眼,瞪着身边的人,好像在是要记住每一张脸,可以死后报仇。而这只让贼人更加猖狂。 “哟,天子之怒。好可怕——呃,”戛然而止。 一箭封喉。 刘协眼看着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直直扎进贼人的脖颈。溅出的血液温热,烙在他的脸上像一块疤。他迟疑地抬眼看去,有些不可置信。 那是光。 殿门被强行破开,曹cao逆光而立,左手持弓,右手发令。 “剿贼。” 掷地有声。 士兵听令而动,一时之间大殿里尽是喊杀声。而曹cao近前来,一柄剑就能护住少年天子周身的安宁。 曹cao说,陛下恕罪,臣来迟了。 曹cao就这样把刘协带了出去。殿门在身后合上,所有的刀剑撞击声都被关在门后面。刘协才觉得原来日光竟如此暖,天气好得不真实。 曹cao带他回了许都,那里有建好的宫室,可口的饭菜,柔软的被褥,和勉强能算得上的皇帝的尊严。安全,安稳,不再命悬一线、朝不保夕,不再上顿不知下顿,这都是曹cao带给刘协的。 是黑暗里的人突然看到一束光,所以不管不顾地就要朝光源的方向奔去,不论光背后的到底是什么。 可光也会让黑暗更加阴森可怖。 那时刘协想,曹cao要权还是要名,他给便是,只要…… 刘协恭敬地称呼曹cao为大将军,司空,丞相,政事兵权都交给曹cao,看这个人每天为了一个“大汉忠臣”的名头忙得连轴转,明明心思那么重却偏偏要藏起来。 怪好玩的。 这个好玩也只是他自己在苦中作乐,故意去将事情想得轻松些。 曹cao不怎么管他,或者说就是故意不去管他。把一个人养废掉的最好办法就是不约束他。刘协看过史书,他能懂。而那些不被约束的人的下场也往往很惨,或是成为一个傀儡供人驱使,或是成为被讨伐的无道之君。这两个结局他都不喜欢,非要选的话还是第一个。 他看曹cao把朝中大臣都换成自己的部下,在他周围安插许多眼线,偶尔会遗憾自己还算有些脑子,偏偏能看得到看得懂一切,却无能为力。偶尔坐在龙椅上,看百官表演似的朝会,刘协会在每个人说话时都看看曹cao。众人只谓曹贼欺人太甚,却不知道这是皇帝自己主动做的事。 刘协盯着曹cao的发顶。不可笑吗?挟天子,自己却还要先臣于天子,半垂着头,捧着笏板,忍着怒火听一些忠臣的指桑骂槐。 刘协其实并不在意这个。他看到曹cao的头顶已生了白发。当年曹cao来接他的时候,是很意气风发的,那支箭好像是射进他的心里。一开始他没有去管,于是箭活了,生根发芽,曹cao做的一切都是养料。刘协以前期待着他能长成一棵遮风避雨的树,而现在它长成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把他的心由内而外地蚀空了。 他有时候会不明白,曹cao为什么还不篡位。一柄剑日日悬在头顶的滋味实在是很不好受。而曹cao日益张狂,让他越发无法容忍。 他不是不能忍曹cao夺权,而是不能忍自己被夺命。他没有什么光复中兴的梦,汉室将颓,他这个被臣子任命的皇帝也不可能有什么扶大厦于将倾的法力,虽说他这么想是有些对不起先祖了。可这是乱世,他又能怎么办呢。 只是当初的惊艳和依赖在日复一日的担惊受怕中消弭,更何况被依赖的对象从没有在乎过,故而也谈不上什么弥补。 宫中的奴才待他依然恭敬上心,只是投向他背后的目光都一定带了嘲笑和同情。刘协懂。刘协什么都懂。 但这不意味着他没感觉。 他想结束这一切,于是他喊来了曹cao。 他说曹大人,抬起你的脸,让朕好好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