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玉印(鸳鸯浴,上) (第1/3页)
【第十九章】玉印 滂沱的雨水模糊了左当户脸上醒目的疤痕,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布包双手递上前,卫庄接过了,目光一转,却见雨雾中左当户的双手举托的姿势仍维持着:“还请单于记得我们的约定。”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石破天惊的巨响自不远处炸开,卫庄看了他片刻,在雷声中点了头:“自然。” 左当户低下头,朝卫庄一礼,闷雷的余响尚在,左当户的嘴唇掀动,用一种只有卫庄听得到的声音说:“便是此物真正的主人。” 卫庄的眉梢动了一下,包裹物件的布料不算多么厚实,他甚至能通过触感大约猜出里头的是什么—— 一枚四角方正的玉印。 匈奴族中的形势尚不明朗,卫庄没有贸然率军回到单于庭所在的打算,在与东胡相交的一处行军营地中暂时落了脚。 草原上的雨来时迅猛,去时匆匆,待他与韩非下马时,两人的头发都已经半干了。 驻守营地的侍卫们在帐中备好了洗澡水,韩非本以为按卫庄的习惯,会先去营地查看一番,不料他进帐中方散了发,卫庄便前脚后步走了进来。 韩非注意到自同左当户的那段对话来,卫庄的神色就有些凝重,他顺手将散开的黑发拢到一边,微笑说:“要一起吗?” 卫庄抬起头来,越过浴桶上方氤氲的水汽,有那么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近乎是空的,仿佛不知自己置身何处一般,片刻后才应道:“好。” 韩非被他脸上那茫然的神色刺了一下,他在匈奴其实满打满算也没待上几个月,这段日子来,却总觉得那已像是一个他回不去的家,他尚且如此,想起这一切的卫庄又该如何呢? 韩非走过去,展开双臂拥住了卫庄,轻声道:“会没事的。” 卫庄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伸手回抱住了韩非:“谢谢。” 以他们二人的关系,其实又何必言谢?韩非的侧脸贴着卫庄的脖颈,忽然没有由来地想起了他初到匈奴时,全然不知向导为物的情形,那时一度还闹出过不少笑话。 哨兵与向导,韩非想起两人的关系,心中微微有些发烫,天知道他有多庆幸自己在咸阳宫中所做的决定,偏头蹭了蹭卫庄的发:“左当户那时给你的,是什么东西?” “一枚私印。”卫庄说。 韩非一愣:“印章?” 卫庄看着他:“你好像很惊讶?” “不,”韩非摇摇头,“只是在匈奴,我此前似乎没见过有人用印章。” 卫庄沉默了片刻,取出了那枚玉印:“印是我父王的,他从前对中原的东西情有独钟。” 韩非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没有追问这件事的缘由,只默默将印章接了。玉印与他想的不同,上面几乎没有任何纹饰,小小一枚拿在手里几乎没什么分量,若换个人告诉他这件事,他还不见得相信。 他将印章翻转过来,看到底端刻着“乌兰”二字,那大约就是老单于的名讳,韩非小心地将印章还回去:“打雷的时候,你问了左当户军队是怎么知悉我们的位置,他是怎么说的?” 来的军队里除了左当户,都是卫庄一手带出的哨兵,那样的雷声对五官超群的哨兵几乎算是酷刑,就算是训练有素的将士们,也需要竭力屏蔽感官以防听觉受损,对眼下的卫庄来说,倒是一个合适的盘问时机。 “他说,传信的是这枚玉印真正的主人。”卫庄看着手里朴素的玉印,缓缓地说。 韩非迟疑道:“可你父王……” “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能的,”卫庄说,“我父王他失踪了,却多年不见尸骨,也不见得就是死了。” 韩非定了定神,他知道左当户其实并不能严格算是站在卫庄一边的臣子,又问:“那你之后有同其他将领谈及此事吗?” “刚刚在主帐里,我找了白凤还有其余两位信得过的将领,”卫庄说,“按他们的意思,那时是左当户私下拜见,声称知悉了我们的位置,一度还签下了生死状。” 韩非眼皮一跳,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件事居然会是左当户挑的头,毕竟在当时,左当户可是隐隐与私下拥护世子的右都尉关系密切:“这么说,难道左当户和老单于私下还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