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第2/2页)

九他不在。孙天宇告诉你天明在大锁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份稳定的兼职，你不放心，每次在微信上联系天明，他的回答总是仓促又简单。很久很久，天明没有和你一起出去玩了，你约他出去喝可乐，回复总是很慢很慢，有几次你握着手机睡着了，醒了之后是天明孤单的回复，“好的，等我忙完这段日子。”你的耐心逐渐消失，总感觉到他有什么事瞒着你。失去天明的恐惧一寸寸蚕食着你，你不说话，内心早已溃不成军。你对着上苍祈祷，祈求天明能重新回到你的身边，为此你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神明好像并没有听到你的祈祷，天明就这样慢慢和你疏远了，他很忙，除了上课都在做他的兼职。他很少打篮球了，也很少在学校出现。你们逐渐不联系了，曾经热烈的友谊变成了食之无味的鸡肋。就连他退学的消息，你都是好几天之后才知道的。

    快要跨年了。这一年是如此的不如意。你拒绝了和同学出去玩的建议，一个人在家里躺着心烦意乱。你翻看着手机存着的照片和聊天记录，想到和天明相处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泪流成河。你发过去一条信息，祝他新年快乐。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复。友情原来是如此脆弱，你辗转难眠，却不知道这是和天明的最后一次联系。

    元旦过后，你回到学校上课，才知道天明已经死了，就在跨年夜，死在他工作的酒店。学校中嘘声四起，传言及其难听离谱，说天明在卖身，这次是因为得罪了主顾玩大了，你听不下去，站起来冲着窃窃私语的同学大喊大叫，天明的死让你完全崩溃。发泄过后，你拉开教室门跑出去，在走廊上一头撞到了天明的班主任蒋诗萌。蒋诗萌的脸色很难看，匆匆看了你一眼就离开，好像在等待什么人的样子。你冲到以前和天明经常一起背书的小长廊，放声大哭，你感觉到你的心在这一刻跟着天明一起死掉了。

    天明就这样死了，不明不白。孙天宇哭了好几天，一直神思恍惚。你恨透了孙天宇和大锁。一天晚上，你跑到大锁家门口，脱下身上的外衣点燃了扔到大锁家开着的窗户里。看着火焰燃起来，在寒风中只穿单衣索索发抖的你有种凌虐的快感。你想要是有警察把你抓了才好，反正你已经不想做人了。

    后来大锁没有报案，以自己疏忽大意为由结束了这件事。

    再多的伤痛都抵不过时间。你的心情慢慢平复，考上了大学，离开了家乡。天明死了，你却连他的坟墓在哪都不知道。曾经问过孙天宇，他却不肯跟你说一句话。走的那天，你到以前和天明经常一起去的便利店，买光了店里的可乐。便利店店员叫李栋，你们以前都认识。李栋看到你，应该也是想起了天明，沉默不语地帮你装可乐，你盯着他看，发现李栋瘦了很多，都要皮包骨头了，脸色苍白，头发略显凌乱，拿可乐的手有些颤抖，你不忍心，接过沉得要死的大包，轻声提醒李栋要注意身体。

    你毕业了。没有一点犹豫地留在了B市。哪怕居无定所，收入微薄，你也不想再回到家乡，回到自己的记忆。因为你工作的时候总是陷入莫名其妙的回忆，影响项目组的进程，上司把你叫去大骂了一顿，你心情很差，无心工作，下班就离开了公司。

    在回家的路上，你总感觉到有人在盯着你，回过头去却什么都没有。你觉得自己神经过敏，下意识地舔了舔嘴上的溃疡。工作太忙了，这段日子总是嘴角长溃疡，很疼，不想说话。

    回到出租屋，你发现门口看起来和平时有点不一样。你神经绷紧了，不敢开门想要报警，在掏手机的时候，忽然有电话进来，那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电话那边的人居然是近十年都没有联系过的孙天宇。孙天宇说，这么多年了，后天准备举办一个聚会，纪念你们共同的好朋友天明。你没有犹豫就答应了。挂了电话，你才想起来忘了问孙天宇怎么会有你的手机号码。不过你现在顾不上那么多，想起天明，你的眼睛湿润了，天明死的时候还那么年轻，一个人在地下躺了那么久，该有多寂寞。不管不顾地定了晚上回家的车票，你一分钟都不想耽误，对天明压抑的情感和思念忽然像火焰一样熊熊燃烧。你要回去，把所有的事情都抛至脑后，你有很多话要跟天明说，你一定要去天明的坟上看他，跨越千山万水，穿越阴阳阻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