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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事泰然,仿佛他不过是个出门办差的小郎君,念着自己家中的小娇妻,眸中藏着诸多不舍。曲小九并不领他这份情,她一举扯下身上裹着的还带有男人余温的狐裘扔在地上,眉目凌然,如刺骨的寒霜:“沈砚归,你这幅惺惺作态的模样,委实恶心!”沈砚归眸色沉沉,指腹轻擦过曲小九的唇,见着她流露出被他触碰时的真情厌恶。倏地莞尔,贴着她的耳垂,用着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说道:“小九,当年你引诱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曲小九闻言心头一颤,然她面上掩饰得极好。沈砚归将话头点到即止,深深地瞧了她最后一眼,才转身随着狱卒进了地牢。状纸真假参半,便连她的状词也是半真半假。她是突逢家变不错,沈砚归将她收入府中亦不错,错得只是沈砚归并未强迫于她,是她不知廉耻谄媚于他,才惹得沈砚归对她生了痴心。当年阿耶在狱中横死的消息传入府中之时,阿娘受不得打击也一并去了。原本只是略有嫌疑的案子,倏地成了证据确凿的通敌案。圣人当即下了旨,将鹿府抄家,九族内男丁斩首示众,女子或没官为奴,或充入教坊司,且往后世代皆为奴籍。从小侍奉她的丫鬟初九在侍卫闯入鹿府前,就与她换了衣服替她一头撞死在了廊柱前。曲小九现在还记得初九死前笑得多么决绝,她的手紧紧握着自己的手,一字一句珍重道:“小姐,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初九的鲜血溅射到她的脸上,衣服上。曲小九呆愣着瘫软在地上,周遭布满了家奴逃窜惊恐的叫声和侍卫蛮狠的怒骂。她被吓傻了,低着头只见满手的血污,眼睛好似被一层红雾蒙住,最后浑浑噩噩地顶了初九丫鬟的身份同其他家奴一并充入了教坊司为婢。教坊司是整个宫中最为卑贱的地方。人命在吃人的宫中原就不值什么钱,教坊司的婢子更是活得不如阴沟里的鼠蚁。曲小九因着一双异于燕京女子的绿眸,在教坊司中受了不少磋磨。若非报仇之心坚韧,她怕是早便香消玉殒了。舞姬是整个教坊司中最有机会攀附权贵的。她仰仗着自己出众的舞姿和惑人的美貌,在教坊司中一路从婢子的身份爬上了舞姬的地位。时至千秋节,皇后诞下圣人嫡子。圣人龙心大悦,赏了赴宴的臣子不少貌美姬妾。曲小九面上挂着珠玉拂帘,方跳罢了一曲,便被指着赏赐给了一位自她出现时就紧盯着她身段,眸中欲色陡生的大臣。这大臣已过不惑之年,府中姬妾不胜枚举。她是万万不能入了那位大臣的府中。曲小九垂首,眸子在觥筹交错的奢靡之中,一眼就瞥见了端坐于圣人下首自斟自饮的沈砚归。她眸中飞快地掠过一道光,立时在心中盘算好了一出计谋。众舞姬在管事嬷嬷的引领下跪谢了隆恩便快速地退下了宴会。被赏赐给大臣的舞姬需得回教坊司拾掇行囊,曲小九便借此偷偷溜回了宴会中,利落的出手打晕了一个奉酒的宮婢。她换上那名宮婢的衣裳,垂着头缓步走进沈砚归身侧,微躬着身子前倾,放柔了嗓音低声道:“大人。”“下去吧。”沈砚归抬了眸,伸手欲从她手中接过酒壶。曲小九应了声是,执酒壶的手陡然一颤,壶中渗出些许酒水洒在沈砚归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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