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也见不到阿蒙了。 (第1/2页)

    “还是第一次听说他有一位夫人……”

    “听说是高中时就认识的同学，背景很普通，刻意不提及，好像是为了保护……”

    “这能分到多少遗产啊，他们也没有孩子。”

    “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呢，丈夫一离世就能登上富豪榜……”

    “嘘——别说了。”

    细碎的交谈声停止，殡仪馆外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雨点打在街道、雨伞和建筑上的啪嗒声。没有资格进入灵堂的客人为来人让开一条道路，他踏上石阶，一套黑色正装修身又简单，胸口插着一支白色的玫瑰。他抬起伞收起来，亲自放在了玻璃门旁。

    克莱恩.莫雷蒂白皙的脸庞倒映在玻璃上，眼中没有什么情绪，好像他是来参加陌生人的葬礼，只有泛红的眼角和僵硬的动作诉说着他的不适应。他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直起身，走进了光线更加昏暗的灵堂。

    他走到最前面，向同样一身黑色的亚当点点头，站到了阿蒙的遗像前。他被框在黑色的方框里，看着克莱恩露出了微笑，单片眼镜反射过光线，模糊了整个右眼。克莱恩看着后面的棺椁，感觉恍恍惚惚。

    阿蒙死后他才得到消息，对方在公司突发脑溢血，从抢救到确认死亡都由亚当全程跟随。他始终都没有见过阿蒙的尸体，直到今天站在了灵堂里。克莱恩遵循阿蒙的遗愿为他打造了一具水晶棺椁，没想到成了他见阿蒙最后一眼的窗口。

    阿蒙就躺在里面，闭着眼睛，和他平时睡着的样子没什么区别。克莱恩熟悉他这样的神态，他会睁开眼睛，把在床边看着的克莱恩拉下来，压在床上或是由着克莱恩压着自己，笑着讲些闲话。

    他躺在棺椁里，克莱恩看着他，没能等到对方睁眼，掀开棺材盖笑着说，愚人节快乐，这其实都是我和亚当策划的恶作剧！被吓到了吧？

    他仍然一动不动。

    他不熟悉阿蒙这样的神态。

    克莱恩轻轻吸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叠好的方巾擦掉眼泪，语调平稳地说：“开始吧。”

    在说完这句话后，他没有再开过口。

    黑色的轿车在细雨中匀速前行，直接驶入了独栋别墅的车库。克莱恩坐着电梯直达三楼，在衣帽间里换掉衣服，才回了他和阿蒙共同的卧室。他倒在柔软的大床上，看着星空似的天花板。阿蒙找了设计师改了整整三个月图纸，亲自选材料监工，才打造出这一片高度仿真的银河。在空气质量不高的现在，这快天花板比真正的夜空绚烂无数倍。

    克莱恩抬起手，像阿蒙平时那样眯起眼睛，一颗一颗地数着星星。阿蒙和别人不一样，别人睡不着要数羊，他睡不着则要数星星，或者数克莱恩的睫毛。克莱恩没法数自己的睫毛，但他现在迫切地想要睡觉，就只能看向让他觉得眩晕的星空。

    穷极了人类的想象力，也只能画出这样的星空。阿蒙语气之中有些嫌弃。

    你这话有问题，难道你不是人类的一员？别把自己看得太高。克莱恩又说，你想象中的星空是什么样子？

    我想象中的？阿蒙捏捏右眼眶，说，我亲眼见过银河系外的仙女座，它、银河系组成的室女超团。这个超星团外还有亿兆个同样的超星团，从宇宙的尺度上看，它们不算近。但如果拔高到宇宙之上，它们就会组成一个光球——

    克莱恩没等到下文，催促道，然后呢？

    阿蒙看着他迎着光的眼睛，里面只盛着一个人的身影，淡黄的琥珀色眼眸漾着细碎的金子。他转走话题，像你的眼睛。

    克莱恩记得自己愣了一下，然后说，说再多甜言蜜语，你今晚也得自己写论文。

    阿蒙拖长声音，克莱恩——

    克莱恩数着星星，意识渐渐模糊，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慢慢进入了睡眠。

    听说在人在睡觉的时候，不再进行自己自我观测，如果也能隔绝他人的观测，意识就会完全弥散开，就像是进入另一个维度。克莱恩在梦境里飘飘荡荡，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团金色的光球。

    还真的有点像他的眼睛。克莱恩漫不经心地想，然后被卷到了一片空地里。这里一片黑色，不是那种普遍意义上的黑色，而是被抽空了所有颜色的虚空黑。

    克莱恩看不见自己，却看见了阿蒙。

    对方穿着葬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