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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下雨了。

    祝东风感觉到胸有点闷，袖子外的手臂摸上去湿漉漉的。板书rou眼可见变得浑浊，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一点，一点。昏暗的黄与潮湿的灰从窗台蔓延到整间教室。世界唯一的清明只剩下门口墙上那一副蒙了灰的挂钟，分针颤颤巍巍向右偏转的一瞬——

    “叮铃铃——”

    “回家了回家了！”

    “外面天好黑，是不是要下雨了？”

    “这周有什么作业啊……”

    “你带伞了吗？”

    “嘘轻点……他刚刚说x等于几，然后呢？”

    “啊你俩别说了我都听不见老师讲话了！”

    “没伞怎么回去啊……”

    低气压是嘈杂与无序的温床，逼着老师不得不匆匆离场，留下乱成一锅粥的学生们为雨伞和作业而发愁。一个高个男生侧身挤过过道时不小心撞了一下祝东风的桌角，那一摞十厘米高的书山就这么哗的一声崩塌在地——连带着她敞开的笔袋。

    “对不起对不起，”他慌忙蹲下来拾起破碎的山体。一旁的祝东风无语地看着散落一地的笔和修正带，弯腰、起身、再弯腰，一个一个放回原处，然后对着横七竖八胡乱叠放的课本发呆。

    真热。她擦了擦额头。可是额头上没有汗。

    这股没来由的烦躁从皮肤渗透到血液，催促着她早些收拾东西，手上的动作却慢吞吞的。“语文书……历史书……数学？不带了……算了还是带着吧……英语不带……分类汇编……冲A……手机……公交卡……钥匙……雨伞……嗯？我伞呢？”

    祝东风扒拉几下桌肚，又翻了翻臃肿的书包。

    “我靠……不会没带吧……”

    她余光扫了一眼窗外，此时的天空好像被烤焦的土司。

    这个时候如果再不冲出校门，我的一些，就是比如说我的课本试卷教辅书文件袋和写了黄文的草稿本，还有我的周末作业，还有拉链上的桐人挂件、书包上的善逸徽章甚至灵魂都会被毁了。

    她悲壮地凝视着怀里瑟瑟发抖的书包。

    自己可以被淋湿，但是书包绝对不能……

    “目标：校门外500米的公交车站。

    “速度：4米每秒。

    “耗时：2分05秒。

    “预计离雨落下还剩：1分钟不到。

    “现在出发被淋成落汤鸡的概率：百分之99.9。

    “等会出发被淋成落汤鸡的概率：百分之100。”

    祝东风把包背在身前，头顶披着一件实际只起安慰作用的校服外套，在楼梯口做深呼吸。

    “三，二，一，预备——跑！”

    浑身的细胞瞬间开始燃烧，啪嗒啪嗒声除了鞋底和水泥地接吻还有挂件与水杯的battle，风迎面擦过带走表层的热气，发丝勾勒出初夏雨前的潮湿。余光里的世界在飞奔，空气忙不迭地让路，但是书包在怀里一颠一颠地很重很沉。向前，向前！汗液的味道，发霉的味道，向前！过了名人堂、大广场和中央喷泉，过了路中间那棵老松树，过了前面的大铁门，胜利就在前方！前方就是——

    就是被堵得水泄不通的人行道。

    祝东风被挤在人潮中推搡着往前，鼻子一酸。

    不是腿酸手酸，而是心酸。

    “啊——我的上帝！我愿意押上我这一学期的历史成绩，求求苍天开眼让我赶在下雨前坐上公交吧——”

    苍天睁开眼睛，用一滴guntang的泪水作为回答。

    雨，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