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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颅只能疲惫半垂成常态的眼睫，那是镇定过头，平压过头。

当他告诉他，结束了第三段恋情时，他看了他生病期间记录梦境的笔记。经过分析和联系，他窥探到的潜意识是无可恋生。他一方面在接受新女友，一方面却极度抗拒，不愿意与她接触，不敢看她，害怕任何正常却令人面红心跳的暧昧。

何资抬起眼，看到窝在单人沙发上的伊尹已经歪到着身子睡着了，条纹袖下手臂放在脑袋下，腿因为腰身歪斜而向着同一方向弯曲膝盖，看起来像树雕，安静的应该捧起来在展柜。

因为前朝的大火票房的大胜，其背后的作者也被挖出来，大量私人照片私人信息甚至他各种笔名出现在人们视野，英俊的外表聪明的头脑温雅的性子，霎时成了香饽饽，各种约稿、访谈、节目都争抢，折磨着这个内心已经破碎不堪连修补都乏兴的人。他就是一块正在朽腐之木，虽然可造虽然外形动人，但正在慢慢失掉生命力。

应付各式媒体，各种合约，坚守在写作的案上，无一不是损耗他精力。

何资担心是因为伊尹太聪明，不是普通的病人，可以哄骗。他能从伊尹梦境的潜意识找出他的烦恼替他消解，过于精敏的伊尹也能。他甚至可以从别人的表现拆解出令人神奇的事情，就像他才是窥心师——何资喜欢这么称呼自己的治疗方式，他的秘窍就是找出藏在人心的本源——不能触及努力被主人不自觉深埋深埋的，他挖出来当着主人面捣毁，这样才能疗救。这也是他和师姐完全不同的认知，他的老师最看重他和他的师姐，徐琳达。徐认为安抚，才是最重要，遗忘，才是正途。

他却反其道而行，要爆发，要消解。

何资仰面，看着天花板在墙交接处结的蛛网，一只肥硕尾节的小蜘蛛正在中心处享用他的美餐，挂着的一只蚊子，移动眼睛，在蛛网的阴影下面一只壁虎抓着墙壁，爪间有蹼。

何资有很好的视力。甚至看人心也清楚到可以说一清二楚。

这时情境使得他想起高中学的伍尔芙、意识流……意识流，所有混乱的神经枝条一定连向一个起点！

猛然从藤椅蹬坐直，抓起伊尹的笔记快速浏览脑子里飞快组合、打碎、重组。

最后他在笔记本上写下的是“沈栩”。

瞥了眼伊尹，陷在药的后遗之效，不会那么容易自睡眠出来观察周边环境。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将手往伊尹扶手上的手机伸展，最后拿到，输入一连串的“2”，进入，迅速找到联系人，看到了沈栩的名字，上次的联系是两个月前，也是最后一次联系。

何资通过短信约见了沈栩。在他删除了这段记录后，才看到上面伊尹发去的分手信。

“我不能以道歉开头，这像侮辱你，也像侮辱我。可我有什么理由说我不是错误，我无法喜欢你，怎么让你掉在我这个沼泽里，消磨你的时间，损耗你的欣愉，欺毁你的善待。我不能喜欢你，并不是你的不足。你够美了，够聪慧，够温洁，够配合我。

但我越来越懒，你像一本辞典，浩而漫漫，我不是读不懂，而是没有精神去读了。我无时无刻不能醒觉，身边你之复杂。复杂使我生畏。”

骇然停留在何资脸上。

他是伊尹自小的同学，自小的玩伴，他看到了伊尹自始到蜕变的全程，了解他所有，甚至是他唯一找回过去的渠道，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