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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座大山 (第1/9页)

    邵群是他们村儿第一个买自行车的。

    一辆黑漆双响铃单杠,上面儿还系着红丝绸扎的大牡丹花,从县城回村儿的一路上,遭到无数人的议论。

    村口儿卖豆腐的老杨婶懒洋洋敲着木鱼儿,骂了句脏话:“群子,你发家了?”

    老马踹了他一脚:“就不能是人家讨媳妇?”

    老杨婶叹了口气,说还是儿子好啊,女儿像小棉袄,可不是我的小棉袄,不知道穿谁身上去咯。

    邵群呵呵一笑,脚底下踩着踏板蹬快两圈,喊了声“老杨婶、老马叔”,跟哪吒踩更风火轮儿似的,一溜烟儿,没人了。

    老杨婶的女儿活在老杨婶嘴里,村里只有老人见过,年轻一辈都没见过。说是这女儿远走他乡、不回家,只管自己,不管老母亲死活。

    而这村儿村名叫幺八八,分山上山下。邵群家傍水而居,地理位置好。邵老爷子本名邵光荣,外号邵大胆,因胆子大,敢徒手杀鬼子得名。抗日战争时期是某连连长,后系党派纷争,邵光荣只得了军勋,又称自己年事已高退伍回乡了。回乡时,老婆邵梅一手一个女儿牵着,大女儿邵雯拿着花环跟在旁边,四人站在村口,夹道欢迎。邵光荣走了几十里路,看到邵梅后哭了,邵梅松开两个女儿给他擦泪,邵琳、邵诺看到邵光荣哭也跟着哭起来,邵梅一边哭一边笑,说好了、好了,好日子要来了。

    转年,邵光荣荣任幺八八村村长,邵梅生了儿子,难产死了。邵光荣老来得子、也丢了老伴,找算命先生来抓字,抓了半天,全是些“狗蛋”、“二栓子”云云,气得邵光荣大骂:“建国的时候就该把你们这群封建毒瘤全喂狗!”

    正巧这时候,隔壁赵家赵荣天的老婆、邵光荣的meimei邵小燕来给婴儿送奶粉和裙布,邵光荣扯过来,一怒之下、一锤定音:“日他娘,就叫邵裙,裙子的裙!起个名废老子老鼻子劲!”

    当然,邵群没叫邵裙,邵雯死拦着邵光荣,给他把名改成谐音“群”,不过邵群这名字,村里老人没不知道的——村长独苗叫裙子,谁能忍住不传这八卦?于是一传十、十传百,邵群小名儿就这么定下了——“裙子”。

    这边讲到,邵群一溜烟儿骑到家门口,把自行车停到天井里。从他爸喊到三个姐,连他们家邵有钱都叫了,后者抬起眼皮,敷衍的“汪”了一声。邵有钱是他家养的看门大黑狗,天天趴在大门口流哈喇子。他们家旁边是一条河,是他们村儿走水量最大的,每天不少妇人提着桶挎着盆儿来这洗衣服,邵梅生前在这种了棵皂角树,一分钱一斤,也能卖不少钱。

    邵群从小就喜欢在这棵树底下躺着,上了小学,有一次美术老师让学生画mama,他大笔一挥,歪歪扭扭画了棵皂角树,美术老师看了半晌没说话,递给邵群一块大白兔奶糖,摸摸他的头。

    因为各种女人来回,邵有钱是个公狗,每次见到女的就摇尾巴,邵光荣为这骂过他不少次,说它丢邵家的人,不允许它姓邵。邵梅拽拽他衣角,正在剥花生,顺手塞他嘴里一个花生仁,说差不多得了。

    邵群问邵有钱,家里人都去哪了。邵有钱把耷拉的眼皮抬起一条缝,又眯回去了。邵群“嘿”了一声,说你别不尊重人,论年纪你比我大,你得爱幼。

    邵有钱没理他,一下子坐直身体,舌头一吐、尾巴狂摇。

    “得。”邵群从窖里扒拉出邵雯做的酸梅汁,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海碗,“这是又看见哪位美女啊。”

    他脱了上衣,光着膀子拿着大蒲扇扇风,八月份太热,他滋滋冒汗,感觉自己像个烤乳猪。

    外面有人站在河边,整个人直楞楞倒进河里,渐起不小的水花。

    邵有钱“汪”了一声,邵群骂:“我特么知道!”说完他扔下蒲扇,几个大跨步,扎个猛子钻进湖里。

    这人一开始还挣扎,邵群差点被他踹进河里淹死,气得邵群拽着他往河岸游。上了岸,邵群呼哧呼哧地喘粗气,一半是累的,一半是气的。身上全湿了,手放在地上撑着沾了游手草和泥,他搓了两把没搓下去,又糊了把脸:“你想死啊!”

    那人呛的咳嗽了好一会儿,边咳嗽边凑出来几个字儿:“废话!不然我跳河干嘛!”

    “年纪轻轻寻死,有病么你!”

    “有病”这人可算不咳了,邵群又问:“我救你,你踹我干嘛。”

    对方翻了个白眼儿,“我哪知道,我跳下去就后悔了,我又不会游泳,在那瞎扑腾,我都不知道我踹你了。”

    邵群刚才眼被水涩得睁不开,现在好不容易能眯出条缝了,看见对方的脸,愣了好几秒,嘴里嘟囔:“长得这么好看,难不成买这自行车真能讨老婆?”

    “你嘟囔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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