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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山上雪 上 民国|先婚后爱 (第2/7页)
声音温厚低醇,如晨起暖阳映射出雾蒙的光。虽未谋面,你已经察觉到他的修养极好。 “里屋左侧有一间小门,那儿有一台青竹盆景。” 你微微一顿,不明所以侧头看他。 他的声音又低了几分:“那条路鲜为人知,你若想出门看看,从那里出去便是。” 你低下头笑了,你曾认为这场婚约不过是商会的联姻。 你看着彼此交握的双手,他的手多了几分凉意,不似刚才温热。 “只有今夜?” “嗯。” 他的步伐稍一停顿,尾音如枝叶上的薄雾垂露轻轻滑落。交握的那只手微微发颤,似是卷过晚风的娑娑竹林,孤寂落寞只能听见自己的回声。 “这是唯一的机会。” “好。” 你在盖头下勾起嘴角,指尖从他的掌心滑落,搭在了引路的喜娘手上。 你的脚步微微一顿:“我该怎么称呼你?” “你可以直接唤我的名字。”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一如初见时的温润。 “我是陆沉,陆地无水而沉。” 你被喜娘搀回了卧房,百无聊赖地盯着龙凤喜烛消磨它们的时光。 喜娘临走前与你解释道:“少夫人不必担忧,少爷怕那些宾客闹事,不让他们来闹洞房了。” 你难得清净,坐在龙凤呈祥的红被上打开了他递给你的两个包裹。 糕点尚有余温,是一包粉嫩的荷花酥,和一包焦脆的萝卜丝酥饼。你抱着糕点小尝一口,味道甚好。 你从里屋左侧的小门走出去,沉静的青竹盆景立在窗栏前凝望孤月。 它安安静静地待在这里,与今日的喧闹格格不入。 手指翻开松动的泥土,银色光亮在月光的映射下分外耀眼,你多翻了几下,更多饱满的银锭在泥土中探头探脑,几乎挤满一整个盆景。 青竹下埋了一方折叠的信纸,纸面内部干净透白,只有六个字印在上面。 不要再回来了。 钢笔字迹遒劲有力,最该凌厉的折角偏偏是温润的笔触。信纸虽被泥土掩盖,你依旧闻到了淡淡的苦艾香,想来是衣袖在书写时留下的罪证。 你举起信纸,对着龙凤烛火看了许久,久到眼睛发酸发胀。你张张口,舌根生了几分苦涩,竟是一个简单的字音都说不出了。 陆沉是独自推门进来的。 他进门时,衣袖卷着浅薄的月光和微凉的晚风。即便是大喜的红色,也无法掩盖他双肩几乎落尽长年冬雪的寂寥。 他看见你的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彼时你的嘴里正塞着荷花酥,右手拿着萝卜丝酥饼,左手端着刚倒好的茶预备递给唇舌。 幸好盖头还盖着,你看不见他的神情,他也看不见你狼狈的模样。 你飞速放下糕点,猛灌一口温茶,回到床边端端正正地坐着。 “嘎吱嘎吱嘎吱……” 糕点被你嚼得酥脆作响,昏黄微茫的烛光透过盖头,你隐约看见眼前这人在微微发抖。 你怀疑他在笑。 玉如意挑起盖头一角,眼前一片光亮。他确实在笑,英挺的眉峰带着沉沉笑意,眼眸温吞蕴藏红光,金丝边框的眼镜挂在白玉雕琢的鼻梁上。 他逆着烛光,脸庞镀了层柔和的暖意。他的五官凌厉深邃,若是板着脸该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可他此刻眼眸温润,嘴角勾起,泄露难得愉悦的心绪。 似乎“笑”对他来说是最模式化的动作,是与商会的老板打交道时必不可少的社交面具。 只有从心底透出的笑意是最难能可贵的,同时对他而言分外陌生。 但他笑时愉悦的模样,确实是难见的光景。 你突然明了,山上雪云间月,确为痴儿永远得不到的事物。 他半蹲着,自下而上沉静地望着你,红眸深邃,“你……” “我去看了盆景,青竹甚美,配以月光更胜风姿。”你轻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在他面前取下工艺复杂的沉重凤冠,一头墨发懒懒地披在肩上。 “可惜土质过于松软,若是换上青苔长势会更好。”你淡淡地笑着,“不知你意下如何?” 他目光沉沉地望着你,嘴角掩不住欢悦。 “夫人所言极是,明日我就换上。” 在他进门前,你烧掉了那张纸。 火光一燃,信纸灰飞烟灭,跟随最后一缕青烟尽数消散。 “不要再回来了。”你望着那盆孤寂的盆景轻叹,青竹独自挺立在根基柔软的泥土中,沃土之下掩埋的银锭,是他留给新娘最后的后路。 可你在他的世界里只是第一次出现的过客,就算不是你,他也会提前备好这一份盘缠,和停留在后门一夜的马车。 他自己深陷高门大户的陆家,却想着给进门的新娘一条生路。 青竹倔强,用尽全力渴求遥不可及的苍穹,它的枝干笔直修长,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深不见底的泥潭。 “原来你也不想留在这里啊。”你点点竹叶,它微微摇动似在回应。 “可若是……我想留下呢?”你看着它喃喃地说。 “你会赶我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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