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谢李】《杂花集》_《昏》(上)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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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上) (第1/4页)

    江南十月,草木犹青。

    最开始,是一条河,河上飘着芦花,飞着白鹭,水平如镜,悠悠静静地往前流。流啊流啊,渐渐的,两岸便升起了青青的炊烟,多了笑语,有了人家,聚成一座垂着杨柳、绕着清溪的镇子。

    镇子不大,人人都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不长不短的一辈子里,碰到的最要紧的事儿,便是今年的收成如何,自己新裁的衣裳怎样,或是昨日,镇上的酒肆来了个行脚说书的,等做完了活,得赶紧去听他说上一段,尽管那书里叽里呱啦说的什么月泉淮啊,纯阳宫啊,剑魔谢云流啊的,他们全不认得。

    哦,对啦,还有呢,前几日,花枝巷里的赵花匠家,刚刚租出去了一户空置的小宅院。

    租院子的人,是一对小夫妻,赵花匠没念过书,也不知该如何讲。只觉得那做夫君的甫一进门,就好比一间黑咕隆咚的屋子,刹那间就被照得极明极亮,耀出一种异彩。可惜,美中不足的是,他眉心落着三道深且狭的伤痕,仿佛清旷剔透的晴空中,骤然压下了一片幽黯而苍凉的山影。问他,他说是去山里,被鸟给叨的,言语间,似乎对这几道伤痕颇不以为然,而后便一拂衣摆,盘腿坐了下来,依旧笑吟吟地同赵花匠商量起租院子的事,又说价钱倒无妨,只要屋子干净,地方也安静就好。

    “尽管放心,包你满意。”赵花匠赶紧咚咚咚地拍着胸脯保证,“我老赵可是这镇里出了名的一口唾沫一个钉,绝对不骗你,我家的宅子保准又干净又安静,你家娘子住着一定舒坦。”

    “是么?那就这样说定了。”听见“娘子”二字,不知为何,坐在赵花匠对面的人愣了一下,他侧首想了一想,随后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小片薄薄的银叶子,放在桌上,“等都收拾好了,我就带我……娘子,搬过来。”

    几日后,他口中的娘子,才姗姗来迟。

    花枝巷的尽处,停了一辆油壁轩车,车檐上坠着一串风铃,细小的琉璃铃铛,结成并蒂芙蓉的形状,风一吹,叮铃铃地轻响,响得很远很远。

    那娘子踏着轻而碎的铃声,扶着他的手臂,款款地步下了轩车。却瞧不清面容,只见一顶长长的白纱帷帽,随着一剪香风拂来,盈盈地一转,如烟如雪的纱影动摇婉妙,朦胧微启,隐约透露出一抹唇色的浅红,似晴丝袅袅处开着的桃花,春意姣好,说不出的柔静清艳,将心也勾住了,只知向着他,飞悬而去。

    院门吱呀一开,小院里,棠梨叶落,新菊初黄,秋光正脉脉。

    这么避着人,想来,是新娘子了?

    总之,那新娘子自从进了门,就不见出来了。反倒是那个做夫君的,嘴甜活泼得紧,寥寥几日,就跟镇上的街坊邻居们混熟了,有时帮着桥头的私塾先生,抓回来几个逃学的顽童;有时撵撵赵大娘家的鸡,逗逗吴老翁家的小黄狗。有时,他也去镇上的小酒肆里喝两口水酒,那个行脚说书的还不曾走,正站在台上,铿锵顿挫地说着一段昔日刀宗宗主谢云流,一路负剑逃亡,远走东瀛的惊险奇情,他却在台下听得昏昏欲睡,耷拉着眼皮,撑着下巴直打盹,活像专程来喝倒彩砸场子的,看得说书人眼皮子乱跳,好想过去往他脑袋上拍一醒木,却没能拍成。他打完了最后一个哈欠,施施然地立起身,伸了个大懒腰,抬腿就往酒肆的后院踱去,恰好撞上了一把掀开门帘,从后院风风火火赶将出来的酒肆老板小女儿,芊芊。

    芊芊在后院的一片沙地上,利落地架起了一只小风炉,小炉上蹲着一只空空的砂锅,锅下还未点火。

    她托着腮,与谢云流一道蹲在炉子边守着,大眼瞪小眼。

    桂花浸着蜜糖,菱角磨作细粉,红豆洗净,等待着被小火慢熬,融成软腻的绵沙。谢云流卷起袖子,将它悉数倾进了砂锅中,红豆与菱粉,在锅里稠稠地煮滚了半日,盛入白瓷碗,浇上一两勺新渍的糖桂花,柔和清甜,满口春风。

    他扭头,将放温了的瓷碗递给芊芊,芊芊接过碗来,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舀着尝了一尝,眼睛一亮,她索性也不要勺子了,直接捧着碗,一口气喝尽了。喝完了,她抹了抹嘴,疑惑地瞧着盯着砂锅一言不发,似乎有什么心事的谢云流,“大哥哥,这碗桂花菱角羹熬得很好啊,明明和我阿娘熬得一样香。那天你找过来,请我阿娘教你熬羹,我还以为你不会做饭,手艺不好呢。”

    “不是,我只是怕他……”

    不知为何,谢云流没有说完,他依然盯着冒着丝丝热气的砂锅,盯了一会,才若有所思地移开目光,看着芊芊,语气闲闲地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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