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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黑】释子,赤子 (第1/5页)
暮鼓响彻整片山林,回荡的声音层层交叠,惊起无数飞鸟,准备晚课的鹿苑众佛的视线纷纷投向重重法阵护住的雄伟宝殿。 无数神佛的雕塑看向跪在大殿中央的缘一。 “佛子!你可知晓你所护恶鬼手中有多少人命吗?”戒律长老怒呵。 “我知。”缘一并不辩解,只低着头承受那份来自众佛的压力,此乃问心之试探,他绝不可露怯。 “你既已知晓!缘何要护那恶鬼!”戒律长老手中所持的那根锡杖重重打在缘一挺直的脊背上,“为何不将他交给那些苦主!” “弟子甘愿受罚。”缘一低垂眼睫,手中扣着一串念珠细细拨动,此外哪怕他的背部的袈裟已经洇出血渍,他仍不动如山,任凭戒律长老施为。 “入我佛门,你当断俗尘,哪怕那恶鬼是你的兄长,你也当秉持自身!你要护他!他所杀性命该如何处置?妄论他修习邪功,跟随无惨四处作乱,也为武林所不容!” 怒喝叠声而问,处刑的锡杖也随之落下,滴落的血液渐渐染红了蒲团,也顺着缘一的胳膊浸染了整串念珠。 待到停歇时,缘一方才说:“我不忍兄长再造杀业,亦不忍见兄长命亡,我愿替兄长忏罪。” 一直沉默不语的主持这才开口:“你当如何忏罪,他之杀生,你又该如何替他赎罪。” “缘一愿余生镇守兄长,愿以邪教中人之命换得兄长罪业之减轻。”他沉声道。 “……你所选的这条路,将是艰苦难行。” “缘一知晓,然吾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我曾赠你佛牒,赦你杀生无罪,然你始终不曾杀过一人……佛子,此刻你为何而杀?” “缘一为护兄长,为护众生。” “善哉,此后余生,你都要奔走武林。” “主持?”其他众佛想要劝诫。 主持摇了摇头,道:“此后你再非鹿苑佛子,不持佛牒,需以身镇魔不得让他逃脱,还需四处奔走,断罪赎业。” “是。多谢主持。” 缘一缓慢站起,脱下外披的红色袈裟,白色的内袍上吸满了血液,他放下佛牒,只带着那把未开刃的钝刀,一串被血染作赤红的念珠,一滴又一滴的血液随着他的步伐落在地上,他就这样离开,正如当初他一无所有的来到此地。 岩胜跪坐在佛前念着经文,那本誊抄的经书在数十年的光阴中已经被翻出了毛边。 他并不是一个虔诚的信徒,更不能说是什么居士,甚至对那些真言禅机充满了不屑,可他还是得每天拨着念珠颂出那些他已经熟背的经文。 只因为他是这座宅邸里唯一的囚徒,那些用以静心修行的名贵檀香便不分昼夜地缠绕着他,让他的每一寸皮肤都被侵染上这种浅淡的香气。 他曾经质问过他的看守者:“你这是在熏香还是在熏rou,缘一,撤掉。” 但那个人只是伸手拂过继国岩胜脸上的六目,淡淡道:“兄长何时能不因愤怒而显露魔性,那时缘一必定会满足兄长的请求的。” 然而直到此刻,岩胜早已好好的收敛了那过分妖异的六目,只露出一张与他双生兄弟毫无区别的面容,可那檀香还是不曾熄灭,在宅邸中每一处拐角的博山炉里燃着袅绕的白烟。 什么出家人不打诳语,这鹿野苑的佛子不光打着诳语,就连他那把惯用了的刀现在也不知被藏在了哪里,岩胜能碰的只有缘一那把未开刃的钝刀。 “倘若兄长想要继续精进武艺,就请用缘一的这一口刀吧。” 可这名唤不杀的长刀简直是武林里最大的笑话,哪怕它不曾开刃,在缘一手里那便是一口顶尖的名刀,有时茶楼酒馆里的说书人讲起故事,第一句便是“听闻佛子的不杀近日又添几名刀下亡魂,话说那日……” 可也唯有在缘一手中那才是把削金断玉的名刀,一般人拿在手中恐怕连柴都劈不了,岩胜用的刀既韧又薄,这柄以不杀为名的刀并不适合他,他的刀术向来招招致命,见血封喉。 何况缘一三五不时地拿着刀出一趟远门,实在没有给岩胜与那把刀磨合的时间。 就在他思绪万千,手中却仍然转动念珠唱着佛经时,静室的障子门被拉动了,岩胜跪坐在蒲团上的膝盖移了方位,牵动脚踝的锁链叮当作响,他转向入门处看着来者:“缘一?你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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