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驯化/醒悟/反思/痛苦 (第2/2页)

不会不假思索轻易地接纳一个人，也不会毫无理由轻易地抛弃一个人。

    “眼泪止住，安心睡吧。”丹恒说着，语气平淡到不像在安慰人，但他的眼睛安宁得好似一片静谧的湖。

    景元掉进这片温柔湖水坠到最深处，他只想溺死在这里。

    景元很快收束了情绪，他闷闷嗯了一声，搂着丹恒重新闭上眼，丹恒听到他呼吸重归平缓安下心来。没一会丹恒自己也撑不住眼皮，沉沉睡去。

    过了很久，一直到确认丹恒睡得很沉，景元才睁开眼睛。

    他全神贯注地看着丹恒，他搂的姿势很别扭，胳膊一整个压麻了，但丹恒很舒服，所以他一动不动，他轻轻凑过去贴着他的头发嗅闻亲吻。

    景元抱着丹恒，就这样一直羽毛轻浮般亲吻他，一直到深夜，他浑身的颤抖终于无法止住，他再也无法抱紧丹恒。他轻轻把丹恒放在床上，转身坐到床边，死死抓住自己的头皮。

    他不会伤害他？

    那为什么丹恒现在在这里？

    景元用力揉搓自己的头发，他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当初是为什么会犯下那些混账事。那次在车里他为什么会下手……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他只记得那天丹恒从车里滚出来干呕的样子，每次想起都心脏紧缩。还有那天他麻木地躺在地上放任刃对丹恒的所作所为，他躺在那里时在想什么？他只记得在监控录像里看到的，丹恒醒来时崩溃的样子。

    到底为什么，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恶魔，为什么会容许这些事情发生。景元目眦欲裂，浑身冰冷，他想不起来。

    他曾经的爱，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份野蛮生长的爱就如同满是尖刺的荆棘，刺进了丹恒的躯体，带给他伤痛。丹恒全然不知罪魁祸首，还在他的哄骗下交出真心。

    包容，怜惜和保护，这是丹恒对爱的全部理解和诠释，他得到丹恒全部的爱，被它完全驯化，于是理解了自己曾经的错误，开始慌急地想要割掉那些尖刺。

    他知道自己做错事了。

    要怎么做才能弥补，要怎么做才能对得起那份爱。如果把他和丹恒的心脏置于天平中，想必他的那头会刚刚悬举在空中，他要再放什么上去能使它们的重量稍稍靠近。

    金钱？权势？不，这些身外之物只是放进这场衡量都是一种侮辱。那么就放他自己，割下他引以为傲的大脑，它的全部思考都属于那个人；割下他赖以生存的双手双脚，它们为托举他而存在……他愿意放上自己的全部，但如果这一切对丹恒仍然是不值一提该怎么办。

    他趴在托盘中，努力向下伸长脖颈，却离天平另一端的丹恒那么那么远，那个人根本远在天边，无论景元如何伸手都无法触碰。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爱。

    景元比谁都懂取舍权衡，也比谁都懂公平的重要。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不公平的爱不会长久，未来他该怎么把握……

    景元枯坐在那里，他无法合眼，就这样坐到天明。一直坐到丹恒一觉睡醒，朦胧地问他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醒的。”景元回过头说道，他说谎自然得好似吃饭喝水一般。他背着光，表情模糊不清。他伸手摸向丹恒的脸，丹恒整个人睡得热乎乎的，那只手摸上来时他感觉到刺骨的冰寒。

    为什么这么冷，丹恒伸出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了他。

    “我爱你。”景元说。

    我也爱你，丹恒想这么回答，但景元重重吻了上来，把他的话吞进肚子，他没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