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月_第二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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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第2/2页)



    宁瑕还圈着她的脖颈,小声问阿姐是不是去非得去跳那支舞,宁月珠思索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善善,别生气,”她说,“我要去的。”

       

    炎城以北三十里有一座高大山脉,山中多槭树红枫,故名赤玉。自朔地定都于炎,就在赤玉山中建筑高台用以祭祀。祭台荒置经年,虽有宫人提前清理洒扫,仍然显出一派破败气象。

    春季过了一半,山间久疏修理的林木都发了新叶。浓烈阴郁的艳红色遮天蔽日,宁月珠身处其中,感到头顶似有一片血湖将要倒灌下来。

    远处传来铜鼓的震动,是举祷与册告完毕,当行舞乐之仪。此刻赤玉山中算得上热闹,朔国王室子嗣稀薄,几家旁支倒是各怀鬼胎地送了些人来附和宁敕的日神之祭。

    赤玉祭台依山而建,业已朽坏的木阶顺势逐级往上,一路飘飘摇摇地飞向山顶——今日庆典的时辰应是仔细卜测过,据说礼毕时可以望见山顶玉坊的缺口处恰好盛住落日的奇景。

    鼓声急促,钟磬与歌咏齐鸣,至宁月珠跃上台沿时响声大作,连地面也轻微颤抖。祭台结构特殊,乐师歌者都在更向上两级的石台,那演奏于她几乎不是音乐,宁月珠能听到的只有隆隆雷声。

    卫七与几个神官站在一处,往下就是正在献舞的王女。宁月珠已经拔出长剑,他看得出她穿着一身过于沉重的盛装,层叠银纱绣了金线,在一众衰老的卿大夫和遍地的灰败青苔之中,她像一枚正在旋转的太阳。

    所有观礼者俱都凝望着她,鼓乐失控般愈演愈烈,卫七察觉宁月珠未持剑的那只手悄悄捂了一下耳朵。

    这场不算合格的舞蹈仿佛确有娱神之效,长剑寒芒闪烁,万道霞光霎时穿过稠密深林,宁月珠在一片灿烂夕照中抬头,她终于发现祭台上的境况果然如卫七所言,她的叔父与烛隐就坐在他向她描述过的方位。

    可惜距离太远,她不能将这两人看个分明。宁敕委顿蜷缩在首座上,面目模糊得只剩一团揉皱了的华服——始终覆面的烛隐站在宁敕身后的暗处,似是一道细长锋利的影子。

    宁月珠疾奔向前,借力踏上数级木阶,突然凌空而起。剑气奔涌,呼啸着穿过令人震悚的重重钟声,然而在抵达那些贵人们身前时又已消解了力道,融化成一阵稍显凛冽的春风。

    这是有趣的、无害的刺激,连宁敕也为之坐直了一些。高台上的观礼者对王女的表演露出满意的神色,乐声渐止,停在原地的宁月珠表情怔忪,负剑站了一会儿才俯身告退。

    有神官提醒陛下起驾,大约是到了日落玉坊的时辰。臃肿的人群于是缓慢移动,卫七低头看时,宁月珠缀在冗长队列的最末端,那里远远地露出一线银纱的闪光。

    他回想片刻,还是觉得她刚才的反应很有意思。在剑风扬起的时候,她看见了什么?

       

    宁月珠不知道她是否达成了卫七提出的条件,她未能按约揭去烛隐的覆面,只令那布巾被拂开了一瞬。

    那一刻无数自上而下的目光有如实质,沉而黏腻地包裹了她,宁月珠尽力仰头,寻找烛隐的位置。她试图在国师始终秘不示人的面容中找到一点提示,为她多日以来的困惑换一个答案。

    宁月珠握紧了手中的剑柄,感觉脑袋嗡嗡作响,直到现在她还是不能相信自己当时看见的情形。

    她的所有想象都没有这样荒诞——在那张覆面之下、烛隐的繁丽羽冠与他扣得严丝合缝的衣襟之间,竟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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