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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余大多数时间,却都只有他们两个坐在青崖山头的大石头上,偷偷从附近城镇买了酒,便就着脆笋,一人一只碗、一个酒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胡扯。宋潜机喝水,子夜文殊小酌。
那已是他少见的轻松时刻了。
这几年修真界风谲云诡,几乎每天都有人活,有人死,有人虎落平阳,龙游浅滩,又有人一朝得势,鸡犬升天。
无数修士或为名,或为利,或为色,或为权,总在一刻不停地奔跑,夜以继日地斗争。
就连读书人的世外之地,同样免不了这些残酷的俗事,血rou横飞的凡尘。
子夜文殊不懂那些言笑晏晏里的刀光剑影,不清楚那些衣冠楚楚下藏的却是禽兽心肠,更不理解那些人口中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大义”。
——但一日是青崖书院的院监,便一日有责任守护书院,一日有责任保护学生们不受伤害。
于是他只能不知疲惫地挥刀,再挥刀。
去争那第一天才的名声,去做那万众楷模的神像。
他要公正无私,要大义凛然,要没有口腹之欲,要远离酒色财香。
所以他只能是一面冰冷无情的旗帜,一尊永远高不可攀的神。
——唯独不能是子夜文殊。
可宋潜机的眼里,却没有青崖院监。
借箫、寄信、送笋、救人……
宋潜机看到的,好像从来都只是子夜文殊,也只有子夜文殊。
迎着对方期待的目光,子夜文殊眨了眨眼,缓缓道:“不,你很好,你不是神经病……”
宋潜机眼眸发亮,神采奕奕。
就听子夜文殊继续说道:“你只是个很好的神经病罢了。”
闻言,宋潜机浑身一抖,胳膊差点松开,险些直接把怀里的人给摔到地上去。
子夜文殊什么时候会说冷笑话了?
这是他脑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勃然大怒:“你还是在骂我是神经病!”
子夜文殊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就立即恢复如常。
“我没有。”他淡淡道。
宋潜机方才一直盯着他脸,自然眼尖瞧见了他弯起的唇角,于是更加火冒三丈。
“你分明就是在笑我,都没停过!”
子夜文殊说:“我不是在笑你,只是恰巧想起高兴的事情。”
宋潜机冷笑:“什么高兴的事情?”
子夜文殊低头扫了眼对方扔在自己怀里的酒壶,平静道:“你本是来找我喝酒的。”
宋潜机狐疑地看着他:“所以你真的不是在笑我神经病?”
当然是笑你,子夜文殊心想,但脸上却仍是一派正义凛然,云淡风轻:“当然不是。”
发现对方仍在看他,子夜文殊反问:“你不信?”
宋潜机盯了他几秒,直盯得他颈后寒毛又将要立起,这才挪开视线,忽然笑了。
“好嘛,谁不知你子夜文殊向来只讲真话。”
宋潜机目视前方,脚步轻快。
“名门正派说话,可不能骗人。”
子夜文殊沉默了一会儿,久到宋潜机都已准备开启下一个话题时,才轻声说:“……不会骗人。”
他道:“不会骗你宋潜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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