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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励

    去岁冬时，卫奕奉命去凉州出公差，等五月春暖之时回到都护府时，便得知了永宁有孕又流产的消息。蒋三这段时间没少派人打听，可都不知道这回纥王后是怎么流产的。

    卫奕听着，手不自觉的握紧了配剑：“她没有往长安传信吗？”蒋三摇头：“殿下和长安的往来信件都会通过都护府，自殿下嫁到回纥这一年多来，除了年节的惯例书信，便只在有孕时写过一封报喜的信件。”

    报喜不报忧，这是她受了天大的委屈，还要包庇骨力裴罗，不愿让长安那头知道。卫奕苦笑，他的殿下，惯会委屈自己千金之躯，却不愿意伤害身边的人。

    待到夏季时，永宁的身子已经恢复了。骨力裴罗每日里流水一样的补品往她宫里送，连平日里的饭食都添加了医正专门研制的药膳，她但凡流露出个不愿吃的意思，他就要每日亲自来盯着她用饭，几个月下来永宁反而被补的比未有孕时丰腴许多。

    审乌姆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骨力裴罗未与永宁明说，她多多少少也都知道了，包括乌姆还给她下了一味绝子的药。想来是他不肯罢休，自她出了小月子，身子恢复之后，他便日日宿在她宫中，压着她一遍一遍的耕耘，连带着补药，像是非要证明他们还会再有孩子一样。

    永宁心中明白，当时那乌姆人之将死，何必撒谎，自己多半是不会再有孩子了。她恨这毒妇为了一句预言便要害她，却又生出冥冥之中命运自有定数的恍惚感。

    受到影响的还有默延啜，自那日之后，朝中便有传言，说是这个王子被汗王厌弃，与王位无缘了。默延啜每日顶着众人探寻的目光，愈发消沉。直到一日散朝，骨力裴罗留下了他单独说话。

    “你这样意志消沉，终归不是个办法，”骨力裴罗看着面前少年，默延啜已经满十五了，这两年个子窜的很高，比自己只差半个头了，渐渐有了成人的样子，就连眉目之间，仔细看都有了自己的模样。

    他当年为了振兴家族，把刚出生默延啜的扔给了乌姆，自己投身军中，多年来父子二人聚少离多，几乎没怎么关心过这孩子。等平定了战事，他又忙着开国诸事，即便这孩子在自己身边，也少要管教。他凝视着默延啜阴郁的模样，仿佛看到了当年襁褓里的小婴儿，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这个孩子终究被乌姆影响了。

    “即日起，我会安排你去军中历练，从最底层的兵士做起，好好磨一磨性子，”骨力裴罗已经做了决定：“你是我的继承人，身上流着药罗葛氏的血，生来就背负着这个姓氏的使命，你没有一蹶不振的资格。”说罢，拍了拍默延啜的肩膀：“去吧，我看着你。”

    默延啜愣住了，他以为自己今日是要挨父亲的训斥，没想到竟是勉励他。看着父亲柔和的目光，他有些激动，不知该说些什么，又怕自己这副样子落在父亲眼中显得蠢笨，只好咽下喉中干涩，大声道：“儿子一定不让父王失望！”

    默延啜出了宫，连行李也不收拾，直接快马加鞭往军营去了。默延啜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又心潮澎拜：父亲是认可他的，是关心他的！只消父亲几句话，自己连日来的郁结一扫而光，往后的路怎么走，他必定不叫父亲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