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腥（二） (第1/3页)

    高启强和高启盛之间悬而未决的问题，就像故障塔吊上堆积的石料。石头悬在几百米的高空中，有风吹过就会摇摇欲坠，只能图得一时安宁。高启强已经预料到结局，他和阿盛最终都会不堪重负，粉身碎骨。

    可是那一天还没到来，日子总得过下去。

    高启强去工商部门办理了水产销售证，在市场包了个摊位，又给“市场管理员”唐家兄弟送了塞着红包的茶叶，鱼档终于可以开起来了。

    这天，高启强来到摊位前看工人安装水箱。这些水箱花了他将近两万块，除去给弟弟meimei留下的学费，家里几乎一分不剩了，他必须亲自来看着才能安心。

    “大哥们都累了吧？来，先坐会儿，抽根烟。”高启强放下一摞折叠椅子，从包里掏出来两条烟。

    工人们笑着推辞了两句，高启强直接拉着他们的胳膊去坐。几人擦了擦汗，接过烟坐下了。

    “看我这记性，水都忘了买了，”高启强一拍额头，“你们先歇歇，我去那边买水。”

    工人们又是一通摆手客气，表示不用。

    高启强当然还是去买了。他打过各种各样的工，知道人在感知到被尊重后，事情完成得会更仔细、更有效率。鱼档投入了他全部的家当，是他们一家人的收入来源，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他来到一家离市场最近的小超市，里面只有一个扎着马尾的姑娘，正坐在玻璃柜台里头看书。

    “拿提矿泉水，便宜点儿的就行。”

    姑娘这才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门口那个行吗？最便宜的了，附近摊主来拿都拿这种。”她指了指门口那提绿瓶盖的水。

    “行，多少钱？”

    “十二。”

    高启强走到柜台边付钱。

    姑娘接过钱的同时看了他一眼，拉开抽屉找零。

    “新来的吧？之前没见过你。”

    “对，包了个鱼档，还没开业。”

    “鱼档？我爸之前也在这儿开鱼档。”姑娘笑着说。

    “这么巧，”高启强也笑了，“那叔叔现在是去其它地方做生意了？”

    “不是，”姑娘依旧弯着眼睛，“他去世了。我现在自己过，自己挣钱。”

    高启强拿零钱的手顿在空中，笑容凝固在脸上，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

    “没事啦，看你吓的。过去很久了。”姑娘“啪”地拍了下他僵硬的肩膀。

    “……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哎呀，快回去吧，准备开业应该挺忙的。”

    姑娘接着说：“我叫周艺，以后咱肯定得经常见了。”

    高启强终于放松了些，说：“我叫高启强……以后你想吃鱼的话，可以去里头找我。”

    周艺微笑着点点头：“我很爱吃鱼。”

    提着水回去的路上，高启强依然在想周艺的反应。他知道失去父母的滋味，周艺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不可能没有波澜。

    更何况他还有弟弟meimei，总归不是一个人。

    “唉。”高启强重重地叹了口气。

    周艺看起来比阿盛大不了多少，却已经孑身一人了。

    阿盛……

    胸口的大石头又压了下来。他加快步伐，回到了摊前。

    “来来来，喝水，喝水！”

    高启强重新挂上温暖的笑，完美地隐藏起自己的情绪。

    隐藏起翻滚着的大朵乌云。

    离正式开业只剩两天了，高启强准备在国庆节那天开业。一个原因是放假人多，热闹一些；再一个，那一天肯定是国家挑了很久的好日子，都不用请人看黄历了。

    京海附近有好几个进货的渠道，城南，城北，西海岸。他一时拿不定主意去哪边进货更合适。

    正当他在摊位上苦恼时，周艺来了。

    “高哥，想啥呢？”周艺手里提着一大包东西。

    “小周，你怎么来了。”高启强连忙站起来，给她拿椅子。

    “你不是十月一开业吗，我那天正好有事儿来不了，先把开业礼给你。”

    “不用……”

    “高哥你千万别嫌弃。不是什么贵的东西，就是店里卖的烧鸡、火腿、花生米什么的，你到时候喝两次酒就吃没了。”

    高启强没法子，只能接过来说了句谢谢。

    “我看你刚刚皱着眉头，怎么了？”周艺在椅子上坐下。

    “没什么。”高启强知道周艺家里之前卖鱼，她可能会知道一些进货的情况。

    但他实在是不愿让周艺再想起她爸爸了。

    “没事儿就行，有什么我能帮的忙，你尽管说。”

    “我之前跟我爸去城南那边进货，回来也跟着看摊，学到不少东西呢。”

    城南。

    周艺似乎是不经意间说出来这个地点，可高启强总觉得